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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你们都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老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猜得到格雷格一定会马上反驳，那样一来两人又会陷入长时间无意义的文字游戏争论之中，因而他及时地在格雷戈里找到合适的反击角度之前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要把这支【新人类军队】掌握在我们手中，但如果我们满足于说漂亮话、用对胜利的想象代替实际行动方案，这一切只会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除了平时特别喜欢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别人进行说教之外，米迦伊其实还算是个可靠的同伴，格雷格想着。这个来历神秘的老人起初是利邦兹连同不知在何处被利邦兹的手下抓获的阿雷路亚一同分配给格雷戈里·格兰杰的帮手，美其名曰更好地扮演【天人组织】的角色、里应外合地配合利邦兹完成舒亨伯格计划的第二阶段。那时的格雷格只把对方当成利邦兹派来的监视者——利邦兹的亲信们大都明白，5年前继毕赛德·佩恩败亡而战败被俘的格雷格是因形势所迫才投靠拟变革者现存唯一领袖的。仅是派遣格雷格执行伪装天人组织的任务就已经在利邦兹一伙之中引起了许多争议，要说利邦兹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格雷格，那才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但是，在与米迦伊一同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格雷格却惊讶地发现，这个MS驾驶技术不凡的老人不仅缺乏对利邦兹本人的忠诚，甚至对于目前由拟变革者们操控的舒亨伯格计划也缺乏兴趣。几经试探、确认米迦伊并非利邦兹所派遣监视着的格雷戈里随后和老人进行了一番详谈，此次深入沟通的新收获足以说服和毕赛德·佩恩一样选择了一条叛逆之路的拟变革者将米迦伊视为极少数可以信任的盟友之一。

    利邦兹似乎从未认真考虑过米迦伊和格雷格联手的事，或者说这种事在他眼中本来就无足轻重。有了全名长得离谱的米迦伊配合之后，利邦兹等人刻意隐瞒和篡改重要信息对格雷格个人决定的干扰有所下降，后者也得以一窥利邦兹版本的舒亨伯格计划冰山一角：借助持续不断的外部威胁将全人类统一在地球联邦的旗帜下，同时再通过太空移民教育计划、再社会化教育计划等社会工程潜移默化地将人体改造普及到世界各地。凭借着惯性而继续运转着的国家机器、企业中的齿轮们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利邦兹接管人类世界的帮凶，而等到他们真正从受到保护的幻象中清醒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当然，根据格雷戈里·格兰杰通过米迦伊传递的情报结合自己的分析所勾勒出的另一部分轮廓，利邦兹还为不得不提前撕下面具、以不那么愉快的方式和现阶段被利邦兹一伙利用的地球联邦（尤其是拥有几千万大军的A-LAWS）结束合作关系准备了相应的预案，那也是假天人组织肩负的其中一项使命。

    5年前UN军和天人组织的决战之中，毕赛德·佩恩利用全球互联网和AI打造出的全自动MS无人机部队给利邦兹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拥有近乎全球计算资源支持的MS无人机部队在遭遇战中能够毫发无损地战胜三大国家群的常规部队，即便是号称百发百中的罗根·谢菲尔德也在和阿里·萨谢斯的较量中几次落入下风——若不是因为三大国家群在VEDA的帮助下夺回了对大部分计算机的控制权，UN军和毕赛德·佩恩的较量结果犹未可知。

    眼下，洞悉了毕赛德·佩恩无人机大军致命弱点的利邦兹打算从两个方向着手修复它的漏洞。如果毕赛德·佩恩的失败可以归因为失去全球计算机资源支持后的无人机AI性能大幅度下降，那么只要不断地用顶尖MS驾驶员的作战记录训练AI、确保机载AI即便无法接受外部计算资源支持也依旧能够准确地掌握战斗的每一个环节，且不说VEDA实际上掌握在利邦兹手中，即便地球联邦夺取VEDA也无济于事。此外，从拟变革者的存在形式中得到灵感的利邦兹还打算最大限度地利用逃亡至美洲的原人革联超兵机关研究团队、为机载AI设计相应的生物终端群体。这些既是人类又因自身意识能够转移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视为AI的新一代超兵除了能够避免机载AI陷入战斗方式不够灵活的陷阱之外，还可以凭借脑量子波隐约感知到战场上那些无法被AI察觉到的风险，而且被拟变革者【创造】出来的他们将永远需要接受拟变革者的脑量子波引导才能正常行动：这也非常符合自命不凡的利邦兹那令格雷戈里一言难尽的个人审美。

    格雷戈里·格兰杰没有考虑过死心塌地帮助利邦兹完成舒亨伯格计划的第二阶段哪怕一秒，但失去了利邦兹一伙支援后的假天人组织难以久持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在假意服从利邦兹的命令、前往世界各地执行旨在为地球联邦采取越来越多越界的【必要措施】提供依据的任务期间，格雷格也在想方设法地破坏利邦兹的计划——如果有必要，他也可以暂时放下旧日的恩怨，真心实意地同显然依靠麦克尼尔和蒂莫西·格兰杰的扶持才能起死回生的【新】天人组织合作几次，不过，他故意将利邦兹其中一个克隆人设施位置透露给新天人组织和GLA并非为了协助【舒亨伯格计划真正的执行者】夺回主导权，而仅仅是要这些人的行动牵制利邦兹的注意力、令近期已经对假天人组织的异常动向（例如死兆炮战役期间的行为）有所怀疑的利邦兹无法专注于调查真正的疑点。在那之后，他才有望忙里偷闲地寻找真正的突破口，并在利邦兹自以为胜券在握时悄无声息地夺走对方的一切。

    自己有着不可告人的用意，那么坦然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作为盟友而且丝毫不会表露异样的米迦伊或许也一样，格雷格想着。但是，他无论如何没法从身旁正在调整全息投影设备的老人身上找到熟悉的可怖之处。与将征服和杀戮视为生命唯一价值的毕赛德·佩恩和看上去更温和但骨子里也并无区别的利邦兹·阿尔马克相比，有时严肃、有时和善的米迦伊·希拉吉就只是一个沉迷精进MS驾驶技术的老人而已，和A-LAWS大名鼎鼎的王牌MS驾驶员格拉汉姆·艾卡没什么不同。

    “可以了。”老人的话打断了格雷格的思索。

    “这都是你亲自收集的情报？”

    “没错。他们在野外活动的时候，我会驾驶高达去高空近距离监视。也没那么近……总之是第一手的有效信息。”米迦伊挺直了腰，借着灯光向格雷格展示自己最近又变得更黑了些的脸部皮肤，“他们从来都没有接近过可疑的设施，也不和可疑的人接触。霍马雍·阿扎达巴迪很久之前就和迈克尔·麦克尼尔相识，还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剩下几个人和麦克尼尔还有蒂莫西·格兰杰的关系密切程度仅限于偶尔见面，甚至没见过面。”

    “那这就更可疑了。”格雷格打断了米迦伊的话，以无比肯定的口吻说，霍马雍一行人中的拟变革者正在世界各地用脑量子波寻找着些什么，“舒亨伯格……还有VEDA，都很偏心。他和它说不定在某个秘密地点留下了供天人组织使用的秘密武器……他们近期有什么异常行动吗？”

    “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这些监视目标奔走在世界各地，调查太空移民和再安置工程中一切被他们怀疑可能涉及人口贩卖活动的环节，而且与地球联邦许多地区的当地部门和企业都发生过冲突。”米迦伊所说的监视目标正是死兆炮战役期间出现在被不明身份袭击者夺取的死兆炮指挥中心内的雷夫等人——在这些成功地从死兆炮设施中救回林特少校等人的联邦公民受到麦克凯恩总统的表彰之后，格雷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调查他们过去活动的过程中发现了疑点。“不过……利邦兹近期派遣了一名拟变革者以联邦青年联盟志愿者的身份与他们保持着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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